郝澤軍
  一名長期從事公安看守工作的看守所所長,不以為然地下令將一個違反監規的幾進幾齣的慣犯,關進自製的鐵籠里,以示懲罰。沒料到,這個曾經是流浪兒的老對手,居然以死抗爭,在鐵籠子里自縊身亡,六名警察被檢察機關逮捕。老所長回顧了幾十年看守生涯中,與死者在不同時期的幾次交鋒,折射出某些執法者特權思想的根深蒂固和公民維權意識大幅增強的歷史縮影。
  “你們看,如果把這個籠子的最長面,立起來,犯人可以在裡面站起身子。如果把寬一百二十釐米變為高,那麼犯人只能坐在籠子里,不能站起身來。如果把六十釐米的一面變為高度,那麼犯人只能躺在或趴在籠子里,也就是說,這個籠子,能實現三種懲罰程度不同的功效。”製作者正在興緻勃勃地講著,比試著,陳檢察官來到跟前,他看著鐵籠子,聽了鐵籠子的設計考量,以及用途,大加贊賞。
  穆鐵鎚是第一個享用這個鐵籠子的犯人,而且三種模式都有過體驗,只是時間短了一些,只有一個多月,他就被押赴刑場,執行了槍決。
  不久,牛起也由收容審查改為逮捕,後以投機倒把罪被判刑二年,緩刑三年。
  後來,廣東出了個“孫志剛事件”,民政收容所里打死一個打工的大學生孫志剛,引發了一場涉及監管、收容場所規範執法的大討論。再後來,全國人大決定廢止收容審查的法律條文,監所的工作更加規範了。
  三十年磨一劍。新世紀初,李衛兵當上了看守所所長。這時的看守所已經是嶄新的面貌。監所擴建後監室多了,設施好了,信息化程度高了,警力充足了,在押人員的維權意識也強了。武警由一步哨,增為兩步哨,監內增加了高清晰的監控探頭,基本覆蓋了監室的每個角落,雙機聯網實現看守所與檢察室資源共享,監室里的一舉一動檢察室都能看得到。
  這時,牛起又被送進看守所。不同的是,他此時不叫牛起,而改名為牛爭起。
  “叫什麼名字?”王子怡問道。
  “牛爭起。”在看守所的值班室里,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答話時,一副滿不服氣的子。
  “因為什麼進來?”王子怡填著登記表,頭也不抬地問道。
  “我不知道,你問他們吧。”中年男人,頭一甩指向送他來的民警。王子怡此時才抬起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
  “有曾用名嗎?以前進過看守所嗎”
  “原來叫過牛旦、牛起。進來過兩次。”他的眼睛漫無目的地看著,就是沒有落到王子怡身上。
  牛旦、牛起、牛爭起,三次進看守所有三個名字,王子怡心裡覺得彆扭,於是自言自語地說:“名字改來改去,就是不改思想。”
  牛爭起聽到後反詰道:“改名字是公民的權利,怎麼也犯法?”
  “我沒說你改名字犯法,只是你應該改一改你的惡習,怎麼總離不開看守所?”王子怡回敬一句。
  “這由不得我。”牛爭起憤憤地說。
  “你這是怎麼說話?”王子怡呵斥道。
  “你讓我怎麼說!”牛爭起和他吵了起來。
  口氣好厲害,看你能撐幾天。王子怡心想。
  辦結了登記手續,王子怡讓其他看守民警把牛爭起帶進監室里。
  王子怡向李衛兵所長報告了牛起的情況。聽到牛旦,即牛爭起又進了看守所的消息,李衛兵心裡很沉重。他來到牛爭起的監室。
  “李所,聽說你升正所長了,恭喜恭喜。”牛爭起見了李衛兵,還是感到親切。
  “你是真的變牛逼了,聽說你連罪都不認。這輩子離開看守所就沒法活了?”李衛兵板著臉訓斥說。
  牛爭氣一聽,李所話中有一股難聞的味道,於是回敬說:“我想在看守所獃的時候,你們不讓我獃。我想走個正道,你們就硬拉我進這裡,我有什麼辦法?”
  “嗷,這麼說,是我們冤枉你了?什麼時候,怎麼冤枉你的,你倒是說一說。”李衛兵不無挖苦地說道。
  牛爭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說了,你們也不信。李所,真的冤枉我。我第一次進來,說實話不想出去,因為每天的飯還有人管。八個月後,你們把我攆了出去,出去也罷,我在號子里認識個朋友叫高站立,他因打架被拘留十五天。出監時,他對我說,牛旦,以後有事可以找我。我從監所出去,就按他留給我的地址找去。他是個擺小攤賣香煙的。他見到我就對我說,你把名字改一改吧,怎麼叫個牛旦?怪難聽的,人的名字也是一個招牌,不能胡亂叫。我給你起個名字,就叫牛起,意思就是要你從今以後牛起來吧。我聽了滿高興,於是就開始叫牛起。高大哥先讓我幫著他賣煙捲,他從每個月的收入中給我一些零花錢。後來,他進貨時多一些,給我分一些煙捲,讓我獨自擺攤去賣。除了我給他還回成本外,收入都歸我。每次遇到煙草公司人員檢查,因我們兩個平時不離左右,他們來查時就把煙捲放在一起,用他的一個專賣證應付。”  (原標題:關進籠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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